无法送出的红珊瑚项链

阅览925 作者:佚名 来源:阅读网 发布于
字数2987 阅读时长:大约 6 分钟 ☑

亲爱的小妹,如果真的有来世,请答应我们还做兄妹,哪怕一年、一个月甚至

我在青岛,小妹在东莞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小妹。

小妹小我三岁,本应该是父母宠爱的小女儿,却因为是个女孩,只能得到少少的爱。在农村几乎家家重男轻女,男权主义当道,父母也不例外。

家境贫寒,美妙的食物往往成为我们兄妹的终极向往。每逢杀猪过年,卖一些,留一些,我们围在桌旁穿着新衣服大快朵颐,都要欢呼雀跃一番。可平时,妹妹的待遇远远不如我。比如我能吃到煮鸡蛋和白面,可小妹只能嚼着硬窝头,常常把眼泪落到碗里。我不忍心,要把鸡蛋挑给小妹,又被母亲夹回来。父亲对妹妹说,让你哥吃,你哥是男孩儿。

他们总说这句话,你哥是男孩儿。这句话让小妹伤心,却又无可奈何。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种优待,被父母娇惯出好多坏毛病:自私、贪婪、自以为是,要吃好穿好。

可气的是,我的学习成绩总没有小妹好,她在年级名列前三,我只算中流。我上初三时小妹上初一,为了筹集高中的学费,父母决定让小妹退学。那天放学回来,小妹兴高采烈地拿出新的成绩单递给父亲,父亲搁在一旁,抽着旱烟,很不经意地说:“一个女娃读书有什么用。还是供你哥读高中吧,你哥是家里的顶梁柱。”

小妹脸色刷白,眼泪大颗地不断地往下掉,盯着父亲,不敢相信。父亲就说:“家里穷,你和你哥,我们只能供一个。”当晚小妹哭了一夜,让我也于心不忍。第二天早晨我试图说服父亲,但父亲根本不理睬。小妹的眼睛红通通的,谁也不看,神情寂寞。

小妹失学后在家务农。三年后,我高考落榜,痛定思痛,决定回家种田。父亲患有很严重的关节炎,根本不能再干重活儿,母亲又有心脏病,我应该把这个家挑起来。刚从田里回来的小妹把锄头放下,平静地说:“哥,你要复读。我供你。”

我14岁的小妹,从此外出打工。她去了东莞,离家很远,每月往家里寄500块钱,我不知道她做什么,但听父母说,有同乡受不了累嚷着回家,因为一天要做16个小时。她还是个童工啊。

可是,小妹在信里只是说:哥,好好读书,就当帮我读。

我怎么能不好好读?我好歹考上了青岛海洋大学。可是,巨额的学费让我望而却步。我又准备放弃,小妹的肩膀毕竟太柔弱。她却来了一封又一封信,让我去读大学,她说:“哥,你是咱家的希望,父母都指着你呢。”

看到这句话,我脸红过耳。

为了凑足学费,暑假我也出去打工,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过。每次被人训斥,每次累得直不起腰,我就想哭。不是为自己,是想起已经这样打工四年的小妹。她真是用血汗钱替我攒前程啊。我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报答小妹!

四年大学,我花的都是小妹的钱,每一分,都仿佛印着她孱弱的背影。她想念我,给我写信,却舍不得买张火车票来看我。她长到18岁,从没见过大海,我把住海边的相片寄给她,她就和自己的同伴炫耀着:这是我哥,在青岛。

是,我在青岛,小妹在东莞,哥哥读书,妹妹打工。

18岁少女想戴一条红项链

小妹快满18岁生日时,我曾问她要什么礼物,她说,同伴们都戴着一条红珊瑚的项链,据说会给女孩子带来好运和爱情,我想要一条那样的项链。

我答应她,说哥哥一定帮你买。

进了大学,我谈了一个漂亮女友,花销更大,是小妹不断地寄钱供给。也许从小我被宠惯了,也许内疚和感激已经麻木,后来我花小妹的钱天经地义,却不经意忘掉了自己的许诺。

毕业后,我留在了青岛,挣的钱刚够糊口,交了房租所剩无几。领到薪水,我偶尔会想起妹妹那条红珊瑚项链,就对自己说:下次吧,下次吧。

资助我读完大学,小妹听从父母之命回到家乡。她原本有份恋情,男友也是打工仔,但是父母老了,需要人在身旁,就替她相了个本村农民嫁了。我在青岛,只有她能担起照顾父母的重任。她给我写信说:“我是父母生的,命该如此——可心里真难受啊。”

她结婚的时候,我准备了1000块钱的红包,相比小妹供我上大学的钱,这点钱真是少得可怜。但在城市生活,交往、谈恋爱都需要钱,我哪有余钱?

那时女友正和我在热恋中,她是青岛女孩,吃饭要去有情调的地方,着装要名牌。我曾带她回过老家,她嫌我家土气,说菜不合口味,我虽然气恼,却又放不下她。母亲说她不适合我,我就回答:要在青岛扎根,找个本地女孩好……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世俗?

小妹结婚,偏偏女友生日也到了,天天缠着要生日礼物,说看中了一对耳钉,只要1000块钱。我在犹豫,她噘起嘴埋怨,早知道你不是真心爱我!无奈,我只好花掉了那个红包,小妹的婚礼我没好意思回去,跟小妹撒谎说单位太忙。她不怪我,我更加不安。

一年之后,我也结婚了,小妹来了,居然塞给我2000块钱的红包。我不肯要,说自己没给你一分钱,全花你的钱了。小妹说,谁让哥有出息呢,哥,有时间回家看看,爸妈想你呢。

那时父亲的关节炎更严重了,是小妹一直贴心照顾。来青岛几天,她也大包小包地买吃的买补的,妻子说,你妹妹一看就是乡下人进城,买的东西多没品味啊,你看她给我送的这件毛衣,怎么穿得出去?

在我心中,小妹的位置比父母还要重,因为没有小妹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和妻子嚷了起来,妻子说,那是她的命!我被堵得说不出话,眼泪流了下来。那不是她的命,是善良的她摊上了一帮太自私的亲人啊。

来世我做你的妹妹

再过一年,我有了孩子。小妹却一直没有孩子,她四处看病,也无济于事。妹夫一看就是特别粗鲁的人,为此还动手打过小妹,被我撞见后我警告过他,可他却说,养只母鸡还能下蛋,她为什么不给我生孩子?

我的小孩没有人带,妻子说,让你妹妹来两年帮帮咱吧。

我不好意思开口,因为小妹也要照顾自己的家。但妻子背着我打了电话,第三天晚上,妹妹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我的家。

从此,小妹又成了儿子的保姆,洗脏洗净,衣不解带,把家里家外料理得干干净净,而且宠爱着我们全家人,甚至连妻子的内衣都要洗,剩菜剩饭抢过去吃。连妻子这么心硬的人都忍不住和我说,你妹妹真是好人。

后来,在妹夫的坚持下,小妹离婚了。我想在青岛给她找个对象,她挺清秀,人又能干,再嫁应该不难,可父母却在电话里说让小妹回来吧,我们离了她根本不行。

小妹心无怨言地回家了,不肯再嫁,好好地耕田种菜,照顾父母。父母说,没想到,最后却指望上了这个最不疼爱的女儿,从前真是愧对她!相比而言,我虽然在大城市,过年过节寄点钱回去,却什么也指不上。他们说,对不起我的小妹。小妹从不抱怨,说父母和哥都是我最亲的亲人,你们好,我就好。

我的小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她想到的总是她爱的人。

可是,她爱的大哥,却从未好好报答过她。我总以各种理由推托。结婚后就生子,生子后就买房子还贷款,总而言之,我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晃毕业已经十年,当我事业有成、娇妻爱子都环绕身边时,当我拥有面朝大海的房子、开着不错的车时,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他哑声道:“你回趟家吧,你小妹不行了。”

我的小妹,居然被检查出乳腺癌,晚期。没有人真的疼爱过她,都以为她是铁打的女人,而她再苦再累也咬牙挺着,直到此刻。

当我见到她时,她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抱起小妹,问她想说什么想要什么?

她用手微弱地比画着,我看到那是一条项链的形状。那是十年前我答应过妹妹的,但却一直被我忽略的承诺。据说那种红珊瑚项链,会给女孩子带来好运和爱情,那也是妹妹唯一提出的心愿。

28岁的小妹匆匆走了,再也看不见我含泪狂奔出门、买回来的最好的红珊瑚项链,看不见她的父母颓然倒地,号啕大哭。

亲爱的小妹,如果有来世,答应我还做兄妹,哪怕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天,让你做兄,我做小妹,让你也过过被宠的日子,体会被爱的幸福……

➥ 本文由(微风)编辑整理
➥ 更新于
分类
致词
感谢作者的辛勤创作与精彩分享,为我们带来宝贵的知识与灵感!您的智慧火花,点亮了我们的阅读之旅。
声明
文章的立场和观点与本站无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和网友投稿,本站仅提供空间存储服务。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阅读文章,我们收集并进行编辑整理,并尽可能保留作者信息。由于互联网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可能存在作者信息不准确或标注佚名的情况。如果有侵犯您权益的内容,请联系我们删除或更正。

☤ 猜你想看

我们曾这样受父母虐待

当我们是婴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接收到父母亲给我们无条件的爱,但是这样的爱对我们而言,接受的时间及分量都太少了!很快地,我们就开始接受有条件的爱。我们的父母亲在内心深处受到整个社会价值观的影响,他们也认为我们必须成为什么样的人才会是有用的、有价值的,才会被喜欢、被尊敬、被爱。于是父母为了爱我们...

安徒生童话:贝得、彼得和皮尔

我们这个时代,孩子们知道的事真是多得令人难于置信!你几乎找不出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了。说他们在很小的时候是鹳从井里或者从水磨坝那里衔来交给他们父母的,这已经成了古老的故事,他们根本不相信。然而这却又是唯一真实的事情。 不过小家伙们又是怎样来到水磨坝上和井里的呢?是啊,这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然而...

期待的爱情,还是没修成正果

一直以来,我渴望爱情。 爱情永如一颗璀璨的钻石,点缀女人的美丽,在女人的一生中灿烂。或者只是一瞬,或者光亮度微乎其微,但女人无法拒绝对其的渴望。 在我懂得美丽的同时,我就懂得了爱情。二十岁的时候,我遇到第一个同居的男友。 我爱他,是他让我懂得了爱情对于一个女人有多少重要,我甚至想要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

我和她爱上同一个花心男人

傍晚,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告诉我:“我是你的忠实读者,今天是我34岁的生日,明天是儿子11岁的生日。”“祝你们生日快乐。”“我老公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说有应酬,他不想回这个家。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瘦瘦的依婷在讲述的过程中没有哭,她的故事令人心痛,但是她自己极力保持着平静。讲述结束后...

在公司楼下等待我的那个女人

导语:五六年我给母亲买了一件红大衣,之后,母亲每次来看我都穿着它。刚才,刚和母亲通了电话,她说她在门口的大杨树后等我。 母亲局促不安地站在树后,不时用手拍平衣服上的褶皱,下意识地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趁没人注意擦擦眼角嘴角,她一直重复着这些动作。 窗外的杨树沙沙响,风过杨花漫天,顽皮地钻进母亲的发间...